我当下就作别出来,一路细想,这次侦查虽没有满意,可也算是矫正我的理想差误,并且可以证明朱介然是个正当商人,不会牵涉上去的。看来蝶飞到苏州去,定是侦查贾徵祥的根底了。继而一想,闲着没事,何不去找那个检验吏,问问那死者的状况呢。哪知道这个检验吏,是个浙江慈溪人,老气横秋,满嘴的《洗冤录》,一些头脑弄不清楚,问他是不是受毒,他一会儿说受毒很深,一会儿说并不是受毒,只有两句,年纪约三十多岁,身上穿的旧布短衣,总算问得有益的。及至问他什么颜色,棉的,夹的,帽子鞋子怎样?他又模糊了,再要问他,他很现着厌烦样子了。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把这几句记在手册上,依旧回到事务室里,暂把这件事丢开,不去把脑力作无谓的理解,却把那篇《荒山怪物》稿子,细细地增减几处。这篇所叙的,很是神秘而有兴味的,我再三和蝶飞要求,他才肯应许我露布。可是我稿已三易,他还不甚满意,说我做得太过火,恐怕人家不相信,那就要减少读者兴味的。因此我趁这闲空时候,又从事增减。
晚饭吃过以后,电话来了,却是蒋警佐打来的,他说:“预审过了……可恶得很,一句也不肯说……什么丝绒盒子……什么金刚钻戒指……都是前言不对后语……可恨那一条白丝巾,还弄得人家这么的费手脚,怎么又是盒子,戒指,弄不清楚。……金先生呢?他说他全知道的……全知道就好了,知道他是凶手,请他来证明吧。”我道:“蝶飞出门去了。”“怎么说?出门去了,须知道走得去和尚走不去寺,这种事情不是一跑可以了事的。”我道:“贵警佐这种论调太不雅相了,蝶飞就为这事,坐了汽油船到苏州去的,明天准定回来。汽油船叫吉福,你可到汽船公司去问的。”“算了吧,活泼鲜跳的凶手,立在眼前,反而要到苏州去侦查,真是骗三岁孩子的话……好在五天的期限,是他自己说的,且到那时看我手段吧。”我听了这个电话,真不知要用什么话回答他。那夜,我就睡在事务室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