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致全然不觉,还在翻着那个本子,突然她说:“看,这里还有一张照片。”
是一张上世纪的黑白照:窑洞前,一个黄板牙的妇女拉着一男一女 两个小孩,男孩虎头虎脑,女孩洋气秀丽,特别是她右眉上的一颗美人 痣非常引人注目。
杭维萍只看了一眼就泪水涟涟了,往日的矜持踪影立刻不见,“扑 通”一声跪在了老大哥的坟前,一泓酸涩的泪水渐渐溢出了眼眶,难以 自持地号啕大哭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姐……妞妞……姑……” 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语。
天蓝色的西服套裙上沾满了黄泥脏土、枯枝败叶,滂沱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幻化出了当年十六岁的她,跟着在家乡县里搞了一辈子政治工作、每次运动都是积极分子的姑姑长途跋涉,来到了陕北姐姐杭维华插队的地方。墙皮斑驳的破旧窑洞,一盘土炕,上面躺着身体虚弱的姐姐,旁边是 一个三个月的女婴,右眉上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姑姑连看都没看,颐指气使地说道:“你们的父母都进了牛棚,也只有我来管你们了。我已经给 你办好了调转手续,回到咱们家乡当知青。我现在是县革委会委员,保证 不出两年,让你去上大学或当工人。至于这个孩子嘛,他爹也不知道跑哪 里去了,你说他去越南打美帝去了,我看八成回不来了,你就把她送了人 吧。我知道,这里的人有养童养媳的习惯。你算把我们老杭家的人丢尽 了。小萍,去把这个孩子放到村口道边上去,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