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你冤枉了我。莫非你不相信我吗?我不是对你说过,我没有什么是瞒着你的!”
“是的,是的,”她说,显然在竭力驱散她心头的嫉妒,“可是要是你知道我是多么不幸就好了!我相信你,相信你……你刚才要说什么?”
可是他一时想不起他刚才要说的话了。最近她的妒忌心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引起他的恐惧,而且不论他怎样掩饰,都免不了害得他对她冷淡了,虽然他知道那种嫉妒是出于她对他的爱。他多少次曾经暗自说,得到她的爱情确实是他的福分,现在,她爱他,像一个把恋爱看得重于人生一切幸福的女人那样爱他——而他比起从莫斯科一路跟踪她的那时候来,反而距离幸福更远了。那时他虽然觉得自己不幸,但是幸福毕竟可期待的;现在他却感到最美好的幸福已成明日黄花了。她完全不像他初次看见她时那种样子了。在精神上,肉体上,她都大不如前了。她身子发胖了,而当她说那女演员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种有损容颜的怨恨的表情。他望着她,好像望着一朵他采下来已凋谢了的花,很难看出其中的美,他原来就是为它的美而摘下它,因而把它摧毁了的。可是,虽然这样,他感觉到当初在他的爱强烈得多的时候,只要他横下心来,还是可以把他的爱从心里排除掉的;但是现在,在他仿佛觉得他已不怎么爱她了的时候,他知道他和她的关系反而万难割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