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东方少年》1994年6月号
豆腐挑子两头沉
一
想吃他的豆腐必须早起。
每天清晨，雄鸡唱过三遍，就有一个声音准时传来。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很遥远，需得屏住呼吸，将耳朵抬离枕头才能听见。
这时，大人们就会说：“梆子响了，该起了。”但人们并不立即起床，而是伸懒腰、翻身、打哈欠。那声音便又传来：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三重一轻，三紧一慢。均匀，沉稳，悠扬。想象得出，梆子是椿木制的，空心薄壁，表面光滑得像玻璃，照见的人影眉目清晰，那颜色是古铜里溶着暗红，俨然一件国家级文物。是清朝乾隆年间的，还是明朝开国元勋郑子明当年卖油用的？然而，当你听到间或传来一句“豆腐——”的吆喝声时，你便立即恍然大悟，说：“哦，这明明是一口童音嘛。”
人们开开门，呼着一团白气，踏着院子里细碎柴草上晶亮的霜花儿，一手拿了盘子，一手用瓢舀了豆子去换豆腐。转回来，盘子里便有了方方正正白白嫩嫩颤颤巍巍的一块豆腐，同样升腾着白气，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不禁张嘴咬一口：“嗯，这豆腐，没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