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原以为他终日沉湎其中,因而使他远离他的年轻伙伴的那些学问,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和心理学中搜集来的一些纤巧的句子,只不过来自一本Synopsis Philosophi Scholastic ad mentem divi Thomoe[5]。他的思想不过是由各种疑虑和对自己的信心不足所组成,仅只偶尔被本能的闪电所照亮的一片朦胧,不过那闪电的光是那样清晰而辉煌,它每一闪亮,整个世界便似被烈火烧熔,立即在他的脚下消失了。而自那以后他便感到自己的舌头已笨拙失灵,而且他所见到的别人的眼神也都显得毫无反响,因为他感到美的精神已经像一件外衣一样把他完全裹住,而且至少在一种朦胧的梦境中他已经和真正的高尚结识了。但是如果这短暂的无声的骄傲不再给他以支撑力量,他也很高兴自己仍然生活在无数普通人的生活之中,在这城市的肮脏、嘈杂和混乱中,怀着轻快的心情无畏地向前走去。
在运河上的挡板附近,他遇上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戴着无边帽的肺病患者,迈着细碎的步子从桥上向他走过来,他穿着一件裹得很紧的栗色外衣,把一把收拢的雨伞,像占卜的神杖似的举在自己的身边。他想现在应该是十一点了,同时转身朝一家牛奶店里望去,想看看时间。牛奶店里的钟告诉他那会儿是五点差五分,可是他刚一转身,却听到近处什么地方有一个看不到的钟急促而清楚地敲了十一下。听到这钟声他不禁笑了,因为这使他想起了麦卡恩,他当时就似乎看到他那穿着一身射击服装的矮胖的身体,留着淡黄色的山羊胡,站在霍普金斯街角的微风中,并听到他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