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不使内心的惊慌表现出丝毫,镇定地微笑道:“谢谢,我不想跳舞。”
她欲立刻离开,可他紧接着问:“那么,想不想到郊外兜兜风?我的车就在那儿,那辆白色的。”他指了指十几步远处的一辆白色小汽车。
车内,戴墨镜的中年男司机,正像密探似的望着她。
“不,不想兜风。”
“我姓陈,耳东陈。美籍华人,到这座城市来办些商务……”
他似乎并不因为她既不想跳舞也不想兜风而感到遗憾。
“陈先生,您找错人了。”
她冷冷地说。一说完,拔脚就走。
她觉得受了严重的侮辱。但是又不知为什么,走出不远,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一位穿旗袍的姑娘正挽着那位陈先生踏上豪华大厦的铺红地毯的台阶……
她想,那位乘虚而入的姑娘,心里一定会嘲笑她的不识抬举,并且庆幸自己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半老头子吧?
生活在城市边缘的她,今天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城市腹地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绝不是她在家里所能想象得到的,也不仅仅是她所看到的。她仿佛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穿插幕间的节目,有意思而已。城市什么时候才拉开它的大幕,使她看到是正剧的内容呢?她不喜欢那三位只穿着游泳衣在闹市区行走的少女,不喜欢那些徘徊在国际旅行社大厦外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不喜欢那位美籍华人陈先生……但也不十分反感。因为她明白反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她明白这一切已构成了和继续构成着城市在一九八一年的某种色彩。城市不是为她而变的,也绝不会按照她的好恶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