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从来没听过迪斯科这么长篇大论,他的兴致一下子焉了,两边的脸颊红得发烫。亏得丹连忙补充说,说像他那样的男孩还不是学校里教什么就学什么,他的人生还太短,根本辨不清流传在海岸边的每一个谎言。
接着,曼纽尔叮叮咚咚地弹起了小马切塔琴,调子很古怪,用葡萄牙语唱了一曲《天真烂漫的尼娜》。最后,他整个手在琴弦上一掠,使得整首歌曲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后来,迪斯科又为大家献唱了第二首歌。那是一支老掉了牙的曲子,唱到了合唱部分,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其中的一段是这样的:
四月就要过去,
冰雪已经消融。
我们就要驾船离开新贝德福德,行色又匆匆。
我们是捕鲸的渔民,
从没见过小麦在春风里抽穗。
这时候响起了一段轻柔的小提琴独奏,之后大家又接着唱了起来:
小麦在春风里抽穗,你是我的心爱,花朵在风中摇曳;
小麦在春风里抽穗,我们踏上航程,海风轻轻地吹送;
小麦在春风里抽穗,我在家乡挥汗将你播种;
等我回到家乡时,你已经变成大面包供我享用!
这支曲子让哈维几乎要哭出来,尽管他说不出其中的原因。可等到厨子丢掉手中的土豆,伸手要去拿那个小提琴时,那情形就更为不妙了。那厨子依旧靠在衣柜的门上,奏起了一支曲子。这曲子像在诉说着一种悲惨的厄运,无论你如何逃避,这厄运注定还会降临到你的头上。拉了一会儿之后,他唱了起来,唱的歌词谁也听不懂,他那个大下巴紧紧地抵在提琴的后部,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为了听得真切,哈维从铺位上探出了身子。在船骨嘎嘎作响和海水的冲刷声中,这个曲调像是低吟又像是哀怨,又像是从迷茫大雾中传来的涨潮声,最后在一声悲鸣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