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王韬将《漫游随录》诠次成书的光绪十三年(1887年),黄遵宪写出了《日本国志》40卷。此书以史志的体例写成,分为12目:国统、邻交、天文、地理、职官、食货、兵、刑法、学术、礼俗、物产、工艺。卷首有中日纪年对照表。作者《自叙》说:“日本士夫类能读中国之书,考中国之事;而中国士夫好谈古义,足以自封,于外事不屑措意,无论泰西,即日本与我仅隔一衣带水,击柝相闻,朝发可以夕至,亦视之若海外三神山,可望而不可即!”三年后,作者在改订《日本杂事诗·自序》中说,他撰《日本国志》,初意在于“网络旧闻,参考新政”,而后“及阅历日深,闻见日拓,颇悉穷变通久之理,及信其政从西法,革故取新,卓然能自树立”。作者通过写日本的历史,目的是对比中、日的现实,为中国的维新而呐喊。
魏源、王韬、黄遵宪的外国史地撰述,从一个方面反映出十九世纪后半叶中国史家爱国图强的时代精神,以及他们开阔的视野和研究外国历史的自觉意识。这些成果,作为当时的世界史和国别史,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平,是中国近代史学萌生过程中的代表性著作。
(二)“新史学”和“史界革命”的提出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29岁的梁启超(1873—1929年)在《清议报》上发表《中国史叙论》一文。次年,他在《新民丛报》上发表长文《新史学》。[47]这两篇论文,是中国资产阶级史学家批判传统史学、试图建立新的历史理论和史学理论体系的重要标志。《中国史叙论》是作者计划撰写一部中国通史的理论构想,所提出的问题限于中国史范围。《新史学》是作者就普遍的史学理论作进一步阐述,所论仍以中国史学居多,但理论上具有更广泛的意义,作者以“新史氏”自号,呼吁“史界革命”,倡导“新史学”。梁启超说:“历史者,叙述人群进化之现象也。”根据这一认识,他批评“中国之旧史”有四弊二病,甚至认为旧史是“相斫书”,“中国前者未尝有史”。梁启超倡言“新史学”在当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可以看作中国史学新旧更迭的里程碑。